在来野这样一位危险的人士陪同下,我接近着自己的住所。
之前已经说过,托了某位古怪眼镜神父的福,我得以占据一栋七层楼房的半数空间;而另外半数的使用权,则是某位暴力倾向的化身的少女。
我们并没有选择将这些空间全部使用起来,而是只入住各自所看好的某一间房间。我选择的住处在三楼;而她的,则是在二楼。
这也就导致了一个结果:每次回家,我都必须要经过廻向栖的家门。
对我来说,这属于已经习惯的日常的一部分,本不值得大书特书;然而,今日的情况,却不同以往。
简而言之。这一回,我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那扇,自己曾路过多次的门。
——我发现,门没有关上。
“这家伙,又在开着门洗澡了吗……”
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,我不禁心生此种疑惑。若是如此的话,考虑到社会公序良俗及对青少年的影响,我有必要制止这种行为。
于是,我在廻向栖的门前停下,预备伸手敲门;然而,与我同行之人,却出手制止了我的行动。
“……来野?”
实际上,我并没有将表达疑问的这句呼唤说出口,只是用眼神传递出了我的不解。
“这里似乎不太对劲。”来野低声道,“不要敲门,我们直接进去看看吧。”
“直接进去?!”我几乎要喊出声,“我说啊,你,真的没搞错吗……?”
“廻向她明明还在学校,这边的门却开着。这种情况还是小心为好。”
“……唔。原来她还没离校啊……那现在这种情况,确实值得怀疑。”
现在的时间,学校已经放学了;以野益流来说的话,从那边回到家里只需要一分钟,因而她原本应该已经在家里了——这是我之前的考虑。然而,既然野益流并没有离校,那么这前提就不存在了。
“那么,我们开始吧。”
“……好吧。”
尽管我从来没有过未经允许进入别人家里的经验,不过廻向栖虽然举止暴力,却不是完全不通情理,在这种特殊情况下,她一定会原谅我的吧。
——虽然这样想着,但我的点头仍然显得十分勉强。
廻向栖的住所虽然并不能算是“脏”,但可以说是有一些乱的。她似乎并没有将东西分门别类归置整齐的习惯,很多东西都是被她随意地丢在了了沙发或者床上。
“她一定不会因为房间很乱的事情被发现而生气的……大概吧。”
就在我这样半开玩笑地自言自语着的时候,一件不能用“摆错了地方”来解释的物件,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。
——在厨房的桌上,摆着一把冲锋枪。
还没等我做出反应,来野就也已经注意到了这把枪的存在。他一边用手势示意我不要出声,一边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桌上的枪械,并将其拿了起来。
“廻向她,有收藏枪械的习惯吗?”一边摆弄着冲锋枪,来野一边向我低声问道,“我觉得
她应该不需要借助这类东西的力量才是。”
“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这把枪的出现,意味着某位不速之客很可能来过这里,甚至是仍然在这里。
这,会是敌人的东西吗?实在是想不通。
为什么,对方会在这种地方留下一把枪——根据来野的说法,还是一把装满子弹的枪?是挑衅的讯号,还是转移猎物注意力的诱饵呢?
信息不足,真相无法解明,唯有静观事态发展。
保持着比原先更加紧张的状态,我和来野靠近了洗手间——这是最后一个我们还没有检查的地方了。
很快,我们就听到,洗手间里持续发出着些许微小的声响。
已经确凿无疑了,有人现在在那里面。
而还没等我和来野交换意见,那声响就已然开始变大。接着,一名手持卫生纸的男子一边系着裤腰带,一边推开门,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。他身上的黑色衣装,与之前入侵学校的二人所穿十分类似,很明显也是“胡椒俱乐部”的一员。
看到我和来野后,男子似乎是愣在了原地;而我和来野,此时则已经反应过来了当前的情况:我立即将视线偏开,不去看那名男子;而来野则立即将手中的枪对准了对方,然后扣下扳机。
一阵嘈杂的射击声和器物破碎声后,是男子倒在洗手间里的声响。接着,一切重归寂静。
我胃里的东西,仿佛在翻腾着。
虽然我已经有一定的接触异常的体验,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人类死亡的场面能有所习惯。
杀人与被杀,对这个死者甚至来野来说,可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,但我却却不同:像是见到被枪扫射的尸体这种事情,恐怕就要靠骰二十面骰子,来决定是否要减少我身上某个看不见的数值了。
“……这家伙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我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问道。
“这个嘛……大概他在冲厕所时,遇到了一点麻烦吧。”
将打光子弹的冲锋枪放到一旁,来野轻描淡写地答非所问着。“看来,我要帮廻向打扫一下洗手间的卫生了。”
由于没有帮手,完成洗手间的清洁工作,花了来野接近一小时的时间——这方面我也的确是爱莫能助。若是普通的打扫倒没什么,但这次要面对的可是死尸和四溅的血花和碎肉,我这种普通人就算再怎么硬着头皮也无法忍住恶心感,只能捂着鼻子败退了。
而在这期间,廻向栖也从学校回来了。她对于自己的住处被人入侵倒是无动于衷,与来野交谈时气氛也十分正常;然而,在发现了我也在这里之后,廻向栖却面有怒色——这实在是我所不能理解的现象。
在她和来野交换情报完毕之后,一个事实被确立了:
——这个被来野在洗手间击毙的男人,就是胡椒俱乐部的洛夫。
经过反复确认和大量的讨论,由于现场的情况过于明确,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,我们只能得出一个结论:这位洛夫先生在借用廻向的洗手间上厕所的时候,将自己的佩枪放在了房间外面,然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前来查看情况的来野击毙。
如果说有什么值得补充说明的,那就是根据事发现场的迹象来看,对方原本有机会提前脱离洗手间;然而不知为何,他却一定要用淋浴喷头在盆里盛水冲厕所,结果就因为廻向家的淋浴设备损坏、喷头无法出水而耽搁了数分钟——他似乎还试图修复过喷头的故障,因此而发出的一系列声音却引起了我和来野的注意。
虽然不知道该用态度散漫还是特立独行来评价这位洛夫先生,不过用不着面对这家伙那充满神秘的“赠礼”,总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——尽管我们连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都还不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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